東海鯨吹浪－解影的部落格

的由於祖母的仙逝，我最近的生活起了一些變化。首先是雅好炸排骨和燒肉的我，因為祖母遺命，不得不開始吃起全素來。本來有點擔心自己會否適應不良，不過因為每餐都是在四嬸家吃大鍋菜，又是家常味，味道和平常在學校素食餐廳吃得大不相同。再加上靈堂祭品拜完的水果，真是吃得不亦樂乎。甚至讓我開始考慮是否要吃素吃個七七四十九天。

另外一點，這點比飲食習慣改變還重要，我從原本早睡早起的好寶寶，變成了半夜起床遊蕩，喔！不..是守靈的「暗光鳥」，跟我比較熟識的朋友應該會理解，這是個多麼大的改變。不過在某個意義上來說，我現在的生活作息開始比較像典型的交大人了..：P。

本來六大房子孫，加上孫子、媳婦、孫媳婦，週六日那兩天，靈堂大概有二十幾個人輪流守靈。不過假期一結束，回台北的回台北、上班的上班，馬上能夠守靈的人，就剩下十個不到。已經退休的五叔，還有賦閒在家的老媽雖然能夠待在通宵，但是能待通宵不等於就能顧通宵。所以我這個既住通宵，又年輕力壯，同時又不用去上課的碩士生（影：關於這點，每次都要和人解釋半天，為什麼我不用去上課..），自然就得要分擔起守靈的任務。同時不用說，我必然要擔負起守下半夜的職責。

（影：順道一提，今天吃晚飯的時候，向來愛開玩笑的五叔忽然講了一句話：阿！我這幾天都忘了吃藥，馬上老媽和四嬸也接口：我這幾天也是..！這真是個讓為人子者笑不太出來的冷笑話）

第一天去守的時候，還真是有點辛苦，清晨回來睡到中午一點多才起床，雖然這好像是劍道社學弟妹們的正常起床時間..^.^。不過這兩天慢慢調整過來，反而讓我又有一些新的見聞。

通常我是凌晨一點多到靈堂，在這之前我會先睡個兩、三小時，這時叔叔嬸嬸們大概正準備要去睡了，要不就是另一個不用上班的堂弟在哪裡守著。到了靈堂之後，和親戚打聲招呼，向祖母靈前上香，接著就坐在椅子上等待黎明...不！當然不會是這樣，要是這麼單調的話，我早就掛了，其實到黎明之前是有很多的事情可以做的，當然這些事情並不包括上網和打B。

（影：我曾經認真的考慮要不要把筆記型電腦帶過去，後來想想還是算了）

上完香之後，我會先拿起掃把把滿地的煙頭、紙屑掃一掃，然後整理滿桌的金銀財寶--當然都是用紙折的，還有巧奪天工的蓮花，這都是叔叔嬸嬸和我母親在守靈時的傑作。將這些精緻的手工藝品一一放定位後，再把桌子擦一擦，茶壺茶杯洗一洗，燒開水，給香爐添上新的香之後，用剛燒好的開水沏上一壺茶。

接下來我這個趕著要畢業的研究生，當然要找張舒服的桌子就定位。這個時候大概凌晨兩點，此時萬籟寂靜，加上向來不會有朋友在這時候打電話給我，更不用說打到靈堂來「吵死人」。同時通宵是個空氣清新的鄉下小鎮，（影：反正午夜時分你也看不到火力發電廠的五根煙囪！！），加上桌上一壺好茶，真是個唸書的好環境！！我立刻拿出我的論文，認真的進行論文初稿修改---當然不可能是這樣！！而是拿出書包裡面的論文相關參考書---喔！也不可能是這樣！！而是黃宗羲的「明儒學案」還有唐君毅大師的「中國哲學原論--原教篇」，開始認真的研究起朱陸異同以及王陽明的致良知學說。

（影：至於為什麼趕著要畢業的研究生會研究宋明理學，那就說來話長了！一言以蔽之：現在凡是跟論文無關的書就是好書！！）

這種萬籟寂靜的情況會一直持續到凌晨四點，接下來整個世界慢慢甦醒了。稍微對台灣民俗有點理解的人就會知道，守靈時最忌有貓狗接近，不過根據我的觀察，野貓野狗大約都在凌晨四點後出現，為什麼？大概是之前它們也要睡覺吧！凌晨四點後還有一個變化，就是天氣會變得比較冷，我猜大概比四點前要冷個兩到三度。第一天守靈時，因為氣溫變化過大，害我加了兩件夾克，還覺得冷。關於這一點，老媽的解釋是說，因為地氣整個上升了。說得也是，哪種冷的感覺好像是從腳底冷上來的，而不像平常起床，是整個冷風撲上身來。這種冷的感覺會一直維持到早上六七點，換句話說，正常起床時的冷（指社會人士的正常，不是大學生的正常..）是從凌晨四點多開始冷的。

然後呢！？廟口菜市場賣豬肉的把車開到市場，卸下不知道什麼時候屠宰好的肉。然後不時會出現一位、兩位老人家，從靈堂前面飄過...有的用走的，有的騎車，有的人背後還背著劍袋，這些人當然是準備要去公園裡做早操、練太極劍的。大約五點多四嬸家門口賣「水煎包」（正港的通宵名產！）的攤位，會開著「休旅車」過來，卸下各種食材、工具、打開攤位的鐵捲門，準備點火開爐。

當看到有幾個背著書包的中學生，出發要趕第一班電車的時候，大概就是五點半左右。這時我已經從明末的王陽明、王船山念到清末的章學誠、章太炎了，從二王來到二章，本來昏暗的天空剎時變得明亮了！接下來離五四運動就不遠了，我也該回家睡覺了！（沒錯！是睡覺...而且辛亥革命和五四運動向來不是我感興趣的主題）。通常這時候，四叔或五叔就起床了，向他們道聲早，把守靈的任務交代給他們，我就趕緊騎著腳踏車，在晨霧中奔向溫暖的三合院。路上只見一個個要去搭公車或校車的中學生迎面向我走來，這種景象自從念大學之後，就很少再看到了。如果運氣好的話，回到家的時候還會遇到正準要去祠堂上香、換茶水的秀仁大哥--卡羅小姐的外祖父。

原來，這個世界是從凌晨四點開始甦醒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