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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  寫給充滿關懷和善意的占星師 Lily Tseng 

彷彿是要印證太陽落在牡羊宮的宿命,凸顯火星戰神的大能,他的出生就引起了一場爭端。父親和祖父,兩個人方才為家族出現新血脈而歡欣鼓舞,卻又為了新生兒的名字而反目,整整三天都不說一句話。最後是父親取得勝利,然而好強的祖父即使在送別父親時滿眼噙著淚水,卻還是不肯說一句話。

太陽和火星同時是他宿命的守護星,那灼熱的火紅成為他年輕生命最重要的色彩。在相思林圍繞的大學校園裡來回奔走,在以獨裁者之名命名的廣場上靜坐抗議。水星落在雙子座賦予他的口才,加上火星賦予他的勇氣,使得他迅速取得戰友們的支持。父親在電視上看到他的身影,方才知道這個叛逆的兒子已經來到離家不遠的地方,匆匆趕到廣場上希望能夠勸回他。依舊是誰也說服不了誰,依舊是父親只能看著兒子照自己的意向行事,寂寥的廣場上,只有偌大的「大中至正」牌樓的陰影,投射在這對沈默的父子身後。

月亮在雙子座賦予他一顆敏銳的心智,但是從小到大他從不肯好好的把心放在正規的課業上。他花了比正課還多的心神在閱讀課外書,參加童軍社、辯論社、遊行、寒暑期下鄉服務….,以徹底滿足雙子座對於短程旅行和心智鍛鍊的喜好。老師們提起他,總是說他聰明但不夠用功,然而,書本其實一直伴隨著他的生命成長。他依稀記得他四歲就能夠讀報,記得家人喜歡帶著年幼的他去逛百百貨公司,因為他會靜靜的待在圖書部門翻閱一本本的書,直到父母親友來領回他。書本和知識不只是幫助他認識世界的工具,倒更像是他生命中安全感和認同感的基礎。他還記得剛進大學的時候,和學長在租賃的房間裡,為著「真理是否存在?」而對談了一整夜,在一連串瑣碎的概念堆砌和邏輯推演之後,只有滿地的煙蒂和空啤酒罐能夠見證這場心智遊戲的價值。

風的力量推動著心智之帆,帶著頭腦在知識的大海中航行。周遭的朋友多半視他為一個博學多聞的人,他也像是老饕般的品嚐各類書籍。他喜歡待在書店裡面,那是無垠的知識之海的具像化,他喜歡在這片大海裡遨遊,尋找撿拾各種稀奇古怪的寶藏:社會學、哲學、術數、宗教、心理、藝術….。他尤其喜歡探究很少有人問津的領域,刻意挑戰既成的知識體系的界限,這樣的做法同時滿足了他內在來自風(雙子)和來自火(牡羊)兩種不同力量的渴慕。事實上,他也搞不清楚自己究竟是真的對問題的答案有興趣,還是只是在享受那種心智探索的快樂,或者,真相其實是兩者皆有。

風與火的力量對他生命的影響是如此的關鍵,無怪乎在旅行和閱讀之外,他最喜歡的運動會是劍道一種結合了風與火的競技,參與者必需要讓自己的反應和身體移動快速如風,卻又能在攻擊時展現出如火焰的氣勢和意志,才能夠在瞬息萬變的戰場上取勝。那樣的場景,和他在心智探索上以及社會運動參與上的體驗是多麼的類似。如果充分發揮想像力,還會看到一種神秘學似的關連存在著,『竹劍』---它看起來就像是塔羅牌中的權杖(代表火和意志的力量),卻又像是寶劍(代表風和心智的力量),其實是另一種風與火的的聯結。

 

中天的豔陽和鮮紅的火星,實在太過耀眼,使得他幾乎看不見生命中其他可能的存在。他在大學畢業後,第一次請朋友幫忙排星盤,在一番繁複的運算之後,同事驚奇的發現:「什麼?你的上升和金星竟然都在雙魚!?」,那是溫柔、敏感、浪漫,屬於水的領域,或許也是推動著馬爾斯(Mars,戰神,火星)的戰車在無垠的時空中奔馳的能量。他在成為大學新鮮人時,參加了社團舉辦的探訪受污染的農漁民自救會的活動。竹筏載著他和同學在烏黑的溪流上航行著,偶而從上游漂來家畜的屍體或垃圾。他聞著受創的河流傳來的惡臭,聽著撐著竹筏的漁民訴說著十餘年無處申訴的哀傷。那天晚上他回到學校的宿舍,久久不能成眠,在日記上寫著:這世界果真是公平的嗎?為何弱者總是只能躲在角落暗自哭泣無人聞問?是否美麗的事物和價值,在這個島嶼上無法存在?他用往後十餘年的生命姿態,畫出一個大大的「不」字來回答這些問題。

一樣的心情,讓他在九二一地震發生一個月後,進入了滿目瘡痍的地震災區,想試圖透過一己的力量,幫助失去一切的災民重建家園。然而,這場百年難得一見的天災地變,其力量實在太過龐大。他和他的伙伴以為能夠改變災區,其實是災區改變了他們。當大地因為累積許久的壓力而破碎變形時,這一批投入災區的理想主義者,也紛紛因為內在自我的要求和外在環境的壓力而身心受創。長久蓄積的憤怒和壓抑,讓他的身體出現許多奇怪的病痛,也在他的人際關係和日常生活中,呈現出許多問題。當他幾乎將身心內外所有可能的資源都消耗殆盡之時,金星的影響力引領他進入了藝術和宗教的領域,用雙魚如水般的力量療癒他的身心。他開始學習自由書寫、自由繪畫、靜坐、冥想….,和朋友在山林中做即興的歌詠和舞蹈。

他搬到三義居住了一年,一個充滿著水氣,在冬天會起霧的小鎮,那模糊了一切界限的霧氣,也正在軟化他心中的鬱結。某天他在租賃的二樓房間起床,看著清晨的霧氣循著窗戶飄入臥室中,忽然想起了他的母校,也有一座會在冬日舖天蓋地的雲霧中慢慢現出身影的教堂。那彷彿是種隱喻,救贖---就在那讓人分不清楚前後左右上下東西的迷霧中,只有敢於躍入迷霧中,讓那潮濕的氛圍浸透自己,才有可能找得到出路。

水的力量同時引領著他不斷的回溯生命之源,在各種可能的社會運動實踐形式中,他選擇參與社區運動。除了當時的社會環境外,在參與社區運動的過程中,不時會出現的像「家」一樣的感覺,似乎也在引領著他畢業後的工作選擇。但這是一個多麼諷刺的決定呀!!他從年少時就不斷的試圖遠離自己的家、自己的父親,高中住校,大學填志願時刻意選擇中南部的學校,他還記得曾經因為說過:「台北不是一個適合人居住的城市!」而和父親起了言語的衝突。然而,溫柔的月神在第四宮的力量,引導著他的內心不斷地生出「探尋根源」的渴望。在各種的人文社會學門中,他疏遠於抽象的結構分析,而傾向歷史的、經驗的研究。他的工作經常是要從老人家片斷的口述、殘存的斷簡殘篇中,尋找失落的環節,拼湊出那為人所遺忘的故事。最終,他在離開三義之後,住進了老家苗栗通霄的祖厝祠堂。那是他父親生長的地方,也是他的出生地。

認真的考究家族的歷史,其實祖父才是和這間祖厝關係最密切的人。父親只是在這裡出生、度過童年,在七歲時跟隨祖父搬到通霄街上的中藥房,而後在十五歲時離家北上打拼,在台北成家立業。當年父親把懷孕中的母親送到通霄請親人照顧,也在藥房的二樓讓孩子呱呱落地。而他自己在十五歲後開始遠離台北,在三十一歲(也是父親成家的歲數)時搬到通霄的祖厝居住。祖、父、孫三人的生命軌跡,恰好畫成了一個圓。

父親的遽逝,帶給他的震驚多過於悲傷,他頭一次親身感受到「無常」的力量。然而在整理父親的遺物時,他又再一次感受到情緒的震撼。父親從十五歲離家,就開始寫日記直到生下他,同時還留下許多讀書筆記、札記。他一直以為對文字的掌握是他個人的特長,如今看來卻是來自家族的傳承。高中時代和父親最貼近的畫面浮現在他的腦海中----父親帶著他去晨泳、參加紅十字會水上救生隊的訓練、一起去橫渡日月潭。除了剛搬回通霄居住的日子,那段時光似乎是父子倆人最親近的時候,是一段段和水有關係的記憶。其實,這一切都不意外,因為他父親的星座就是水象的雙魚座。

他的父母都是雙魚,就像生命源自於溫暖的海洋,他是透過水的力量來到這個世界,也由此和疏離的父親產生連結。在風、火與水的力量的協奏下,他的生命旋律就像一首輪旋曲,不斷的遠離,是為了更密切的接近,持續的向外探索,是為了回到最初的原點。就像大河總要進入海洋,海洋總要在陽光下化成雲霧,透過風的傳播,變成雨水再次回到大河的源頭。如此一再往復,生生不息!!

 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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